2011年10月6号,我记得很清楚。那天乔布斯死了,我也分手了。世界失去了一个天才,我失去了一个人。说来也巧,真是够默契的,连离开的时间都掐得这么准。
我们那时候异地恋。异地恋嘛,说起来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事,但真正经历起来,是一天一天熬的。一开始是熬时间,后来是熬心情,再后来就什么也熬不动了。分手的时候,我是哭成泪人,你却在安慰。只是觉得,好像卸了点东西下来,又好像把什么弄丢了。
我一个人来了上海,开始工作。租了个房子,两室一厅,一共一千六,我租的小卧室,七百五。房间小得像个储物间,但我还是在里面住了一年多,像一颗种子一样,也不知道是发了芽还是发了霉。房东说阳光好,其实压根没窗户,阳光只能靠走廊里反射一点进来,像是生活里最后的亮光。
老爸来看我了。他不是第一次来上海,但这是第一次来看我。他站在地铁站口,穿了件褪了色的夹克,问我:“你过得还好吗?”我说:“好。”其实那时候天天加班,没有一天能在晚上十一点前下班。大部分时间都是十二点以后,有时候是凌晨一点。夜里回家,看着马路上连狗都没了,就只剩我,像个逃命的人。
我那时候还在准备南京艺术学院的考试,要拿个学位证。我坐夜班车去南京,靠在车窗上,看到城市一条一条的灯光闪过去,像过去那些不愿提起的事。
我干过一件蠢事,特别蠢。我怕忍不住联系你,怕你再一次骂我烦人,就把你的QQ删了。删的时候手抖了一下,像是突然醒了酒。删完以后我就空了,好像房间里那盏灯突然灭了,我却还坐在屋子里发呆。
后来,我第一次跟随公司出国旅游,去了巴厘岛。我一开始以为是法国巴黎,结果是巴厘岛。听起来差不多,其实差得远。那地方很热,姑娘们穿得少,笑得多。我坐在沙滩上,突然想到一句话:“你不在了,我也不需要太冷静了。”但也就想了一下,马上又想起工作。
那个时候我们都在做Flash动画,公司项目多,我的技术也用得很溜。每天听同事讨论怎么升职加薪,怎么去大公司,我就在心里盘算,什么时候我也能熬出头。
2012年下半年,公司来了个小弟,刚毕业。他工资3000,每次加班都不吃晚饭。他说省钱,我说这不是省钱,是省命。我笑着给他写了首诗:“三千在加班,从不吃晚餐。”他说我像个文人,其实我只是个打工人。
那段时间,我没爱情,也没房子,没车也没狗,只有工资卡和夜晚。我的愿望很简单,就是有一天,不再打工。我要学技术,我要涨工资,我什么都想要。对了,也包括学历。
可那会儿我只有七百五的小房间,和一些晚归的夜。

(配图:巴厘岛现场)